宿殿之内尚昏暗,未曾有烛台燃起,容枫便不曾有发觉苏娆这点滴的变化,也不曾有感觉到,他看去一眼去点燃烛台的云霁,沉吟须臾后,才拱手作辑。
“明日毅亲王将抵达,父皇会在忠嘉殿设宴,容枫想请公主明日莫入宴。”
一袭黑衣的容枫,较之从来着月牙白的那个他,今夜的他,感觉低沉。
“容枫心知,公主在我澹梁皇城之内势力并不少,但这里终归是澹梁皇城,容枫的父皇也终究是澹梁皇,澹梁的兵力也非旁人眼中只能自保,公主若是入了容宫,有去无回。”
苏娆霎时紧拧了眉眼,让她额间那道难看的凹陷疤痕为此生出来褶皱,桃花明眸内更生沉凝感,渲染眼睑。
今夜的容枫,让苏娆感觉再次异常。
他可知他说了些什么话。
“已避不开,也已不能避。”
殿内灯火明起,云霁点燃一盏烛台,火焰燃燃亮起来,照亮了整个宿殿,也照亮了云霁面上这一时神情。
“时局已动,时也,命也,运也,非我等所能,亦非你一人可改之。”
迈步走过来苏娆身旁,即便乃深沉玄衣,可他周身该有的霁月世子那种淡然风华,空谷悠扬,风光霁月,一点不曾因衣着深沉而就此掩盖。
可在这份淡然之余,却又融合掺杂着容骁那不为旁人所感觉的深邃。
至今时今日,他的心中已然做不到再视若无睹,他必须要为容骁和寒漠尘讨一个说法,为他们的母后报仇,消他们经年的委屈,且澹梁时局,也已由不得他们再继续淡然处之。
“澹梁太子心之所向,唯愿能以和为贵,可时至今日,绝无可能平和。”
苏娆也道此一语,握住云霁的手十指相扣。
桃花明眸之内薄凉不减半分。
他们有他们的仇要报,容恪有他的野心要实现,他们皆是他的挡路石。
无论出于哪一个理由,他们双方之间最终都只能存一方,不可共存。
“容枫,知我以前为何就偏生看你不顺眼吗?”
又问这么一句,苏娆定定看着因为云霁和她之言而一时沉默的容枫,不知他还要怎么劝说他们才肯听,才不会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
“生而乱局中,乱世浮沉,成王败寇,最不该有的一种人,就是你这样的人,我不知究竟是这个世道配不上你,还是你根本生错了世道。
我身负着血海之仇,累累亡魂尸骨在我脚下,夜夜缠着我,质问我为何不报仇雪恨,国仇家恨我无法相报,仇人就在眼前,也要装作若无其事,扮演好纨绔乖张的苏家女儿。
你的出现,且一次又一次多管闲事,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要提醒我,即使别人招惹你,你也应该大度,不该如此得理不饶人,要以和为贵。”
迈步,走上前一步,方再沉声反问一句:
“你说,这样的你,我如何看顺眼,又如何能看顺眼,更别说引为知己。”
哐……
脚不慎踢到着桌椅,发出如此一声作响,容枫不自觉的踱步后退一步。
不知是苏娆所道之言愕然,还是苏娆往前走的一步迫着他这么后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