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霁月,苏寒传来信,小妹她回了,再得知你病危消息后,她只身一人,只用七日时便从诸暹京畿赶至了戈壁关,现今,已从戈壁关出发。
以小妹这不惜命的速度,日夜兼程,马不停蹄,或许年底前她就可赶至琅京,若知你葬回故里,那么在来年元夕前夕,她就会赶至云郡。
小妹就要回家了,你当真决定不再见她?你真要把她推给诸暹毅亲王?你真希望她的往后余生是在对你的恨意中度过,这样,她就会好过一二…”
“咳…”
此声咳,自苏二身后一片山林传来,来人一袭玄袍,边角衣襟处上绣暗赤色的蟠螭纹,比之往常总见一袭月华的那个他,或是只一面之缘的逍遥楼楼主寒漠尘,此刻前来之人,其周身之矜贵,气息皆内敛。
他迈步走至苏二身旁,眼上再无那属于霁月世子的白色蒙缎遮挡眼眸,虽面色微苍,却难掩其眸底那种深不见底的深邃,只一眼,便可觉被内里如渊海般的深邃漩涡吞没。
“云霁已亡,我乃容骁。”
低头,俯视去未曾有站起身的苏二,须臾,容骁也单膝蹲下,拿过酒壶,一盏敬了坟头前,一盏自己饮尽。
这是给真正的霁月世子敬酒。
方再道:
“云霁这个我,比之嗜血杀戮的寒漠尘,我其实并不喜他,他阻寒漠尘的覆灭计划,怕寒漠尘会将娆娆拉入我的黑暗中,他便为娆娆选择暹毅迟韶,他要把娆娆平安送走。
在知你苏家出事,在云瑜以你苏家和娆娆来企图囿于他之际,他便顺势而为。一方想除苏家,得兵权,逐鹿天下,一方想得云琅,灭三国,就需除苏家,他只需顺应云瑜和寒漠尘各自所为,便可轻易成事。
他以云穆皓这个身份取得赵文坚信任,得其相助,一为防寒漠尘对云瑜下手时他难知,无法及时做出对策。二为救下你苏家,置之死地后生,让你苏家平安撤离,远离朝堂是非。三为娆娆得以平安离开云琅,赵国公暗中相助,且暹毅迟韶能力不弱,各州县关隘可轻易避过。
而他当着赵文坚的面杀你,是让赵文坚在后面救你苏家之时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,心有忌惮,忌惮你苏家会在平安之后成为他这个云穆皓的倚仗,却与他那外祖父心有疏远…”
咳…咳咳咳…
突兀又咳喘,连着好几声,唇角愈发苍白,毫无血色,面上也羸弱愈加。
苏二见着,漠感神情微动,须臾,苏二站起来身,也伸手将容骁拉起。
夜间本寒凉,如此待着,羸弱身子骨如何能受住,虽感觉不是同一人,可他终还是他,只是心有沉疴而已。
“你就是他,他亦是你,无论霁月他做了多少事,也不过皆乃你所为,我今夜所过问,非霁月暗中所做多少事,只过问他与我小妹之间结局,而今这个你,你可想小妹恨你?”
“恨?”
咳声止,那一双渊海般深邃的细长凤眸,落在苏二身上,突兀无声,无声静谧,再一次让此地只余下峰中山林被夜风吹动的声音,再无其他,就连那不时几声的鸟鸣也无。